一只瑛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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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波】Caribbean Fantasy·中篇

今天是7.29柯南only倒计时十天啦!
于是把第二部分放出来试阅!
再次港,本篇无料需要预留请告诉我x
A8摊位秋名山上的赤安我们懒得做摊宣
有明信片啊戒指啊啥的很多无料你们,看着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贝尔摩德翘着二郎腿坐在木桶上,手里把玩一个橘子,海风吹来带着秋天的凉意。这是个不错的天气,非常适合看好戏,她看着叉腰瞪向莱伊的波本和轻蔑地俯视波本的莱伊,简直是最好的下酒菜。
  他们互相恶狠狠地瞪了一会儿,波本“嘁”了一声,然后同时扭头,从苏格兰手里抢过抹布和木桶,竞速一般擦起了甲板。
  “两位大人,这是在干什么呢?”原本负责擦甲板的水手呆呆地站着,从五分钟前被要求停止工作前开始。
  “哦,他们啊,打赌昨天放在瞭望台栏杆上的金币会不会掉下来,输的一方擦甲板。”苏格兰无奈地解答了手下的问题,“结果半夜被基尔拿走,胜负没法判断了。”
  好无聊,不,太幼稚了吧……他心情复杂地看着擦甲板都好像在打仗的两位高层,果然上等水手的想法不是他们能轻易揣测的啊。至少,他不用干活还可以看热闹,是个好消息。
  平局当然也有赌注就此作罢的选择,可惜波本嚷嚷着一定要看莱伊擦,莱伊觉得被拿走等于没有掉下去,应该算波本输。最后两个人抢过苏格兰拿来的工具,仿佛把甲板当做对方的脸,用刷下一层皮的架势把打湿的抹布往下摁。
  平静了一会儿,波本看看莱伊,他今天没有扎马尾辫,一缕头发从背后滑过,快要落到地上了。他转转眼珠,长着獠牙尖耳朵和翅膀的小恶魔就在脑海里蹦起来,他扬起嘴角轻轻笑起来。
  下次一定要换个赌注,以莱伊的身高和体格这么弯着擦甲板实在有些不好受,汗水也粘在脸上,他觉得自己简直像一个即将引爆的炸弹,导火线就是在身上蹭来蹭去的头发。
  他活动一下肩膀,挪动身体打算继续往前擦的时候,头皮突然一阵疼。眼珠一转,波本的手压在他的头发上,动作刻意地不能再明显。
  “啊,压到你头发了,抱歉抱歉。”波本冲他摆手,微微歪着脑袋笑说。
  莱伊把抹布拧干放在一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说:“要打架吗?”
  “求之不得。”波本眨眨眼,活动手腕关节,缓缓起身摆出拳击的姿势。
  无聊,站在高处看到全过程的琴酒冷哼一声,当初为什么要招募这两个人当船员,啧。
  “加油啊,波本!”贝尔摩德送给他一个飞吻,给自己倒上一杯果汁,有吃有喝有戏看,海上生活真有意思。
  莱伊和波本此时正拽着对方的领子,在还没有干的甲板上打滚,波本的白衬衣都变得半透明了,莱伊的长发乱得一塌糊涂黏在身上。
  这一轮占上风的是波本,被压在底下时依靠腿力把莱伊踹出去,撞在船沿一声闷响。“呼,呼……”他喘着气,重心下移,聚精会神盯着从七倒八歪的木桶间坐起来的莱伊,等待出击的最佳时刻。
  莱伊用手擦去额头的汗水,撞到边沿的腰骨生疼,一时有点站不起来。波本这家伙,太用力一点了吧,是有多讨厌他?正当他想着,突然听到波本大声叫他的名字。
  “莱伊!!!”
  吃痛的掠夺者首领抬起头,看到波本朝自己的方向跑过来,他却还没法动弹。这一下是躲不过了,莱伊索性闭上了眼睛。他感到被本猛地把他拉到一边,脑袋磕在什么上面,但是被什么护住冲击不算太大,没有直接失去意识。
  “莱伊,莱伊?”
  脸上传来了温热的感觉,莱伊清醒一点睁开眼,波本放大无数倍的面孔就这样突然的映入眼帘,他摇晃自己的肩膀,神色无比焦急。
  “哐!!!”
  他刚想问些什么,却被一声巨响扰乱了思路,莱伊愣愣地扭过头寻找声源,发现几秒钟前,自己坐着的地方,躺着一地碎裂的木条和玻璃渣。
  “没事吧?你这个白痴,头顶上要掉东西了也不知道,避一下……”声音逐渐减弱,说完最后一句,波本的脑袋慢慢下垂埋进他身上,没了动静。
  “波本!”
  船上一片骚乱,连琴酒都从自己的位置离开,昏迷的波本被快速抬回船舱,莱伊也被扶着站起来。
  苏格兰拍拍莱伊的肩膀,安慰地说:“没关系,除了小腿扎了块玻璃没有外伤,只是那时候狠狠撞在船沿才晕了过去。”
  “嗯。”莱伊坐在椅子上,他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皱着眉看向躺在床上的波本。腿上的绷带渗出一丝血迹,额头有一块淤青,手背也擦破了,纯白色的衬衣脏的不成样,金发也湿答答滴着水。
  如果没有波本,那个木桶会直接砸在他身上,哪怕不碎裂仅仅是冲击力也有他受的;如果不是波本伸手护住了他的脑袋,现在失去意识躺在那里的就是他了。
  事情已经全部捋清楚,副桅杆上的立桶没有系紧,莱伊撞在船上时朝这个方向偏转,正好绳结松开,桶就飞了过来。不知为什么,这个木桶里还放了一个酒瓶,也就是刺伤波本的元凶。
  “查到了吗?”
  “嗯,系绳子和不小心往里面丢了酒瓶的都是马哈,琴酒说把他在船头绑一天,之后擦一个月甲板。”
  马哈是一个资历不浅的水手,和他的外号一样人高马大,虽然经验丰富但做事粗糙,因此惹上麻烦。工作失误而造成高层船员受伤,在规矩森严的噩梦号上只是绑船头还算从轻处理。
  莱伊看着波本,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往日总是把他嘲讽到无法反驳的嘴紧紧闭着,那双永远和海水一样湛蓝的眼睛紧闭着。
  究竟如何,会毫不犹豫地去救一个前一秒还狠狠踹开的人,不惜自己受伤?莱伊觉得,这对波本而言恐怕同样无解。只有一件事他可以确认:自己并没有真正被讨厌啊。
  波本的眼睫毛轻轻颤动,喉咙里咕哝了一声,睁开眼。他的房间,转头是莱伊和苏格兰坐在边上,苏格兰温和地笑了,莱伊也勾起嘴角。
  “还活着吧,白痴?”波本身体没法动弹,开头嘲讽人的力气却已经恢复了。
  莱伊耸耸肩,担忧也好松了一口气也好,在此时他只想还嘴把不饶人的波本驳回去:“比你这副样子好多了。”
  “你们两个稍微消停一会儿,波本还有伤就不要闹了,我去倒杯水。”苏格兰用手肘敲敲莱伊的后背,走出船舱并带上门。
  沉默了一会儿,莱伊侧过脸避开波本的目光,叫道:“波本。”
  “干嘛?”
  “谢谢。”
  嚯?这还真是赚大了。波本饶有兴致地盯着不好意思一般躲着他的莱伊,心想,莱伊居然会道谢,真是头一回见。他顿时心情愉悦,连身上的疼痛感也减轻不少。那个号称魔鬼掠夺者的莱伊,不好意思地向他道谢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很蠢。”莱伊看他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不明所以地皱起眉。
  波本挑眉,故意嚣张地说:“这是你对救命恩人应该有的态度吗?”
  “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把我踢到那里的人是你,还有……”莱伊顿了顿:“现在能动的是我不是你。”
  “什……莱伊!”
  还没等波本反应过来,一双带着薄茧的手捏住他的双颊,毫不客气地扯起来,又松手任由皮肉弹回去。
  “嗯,手感不错。”莱伊满意地又在他脸上拍了一下。
  “……”
  于是苏格兰拿着水杯重新回到船舱,看到的就是波本挣扎着要从床上爬下来,眼睛仿佛要喷出火,莱伊举起双手面带笑意站在一边。
  这两个人,一如既往地互相折腾啊。苏格兰把波本摁回床上,不知道该叹气还是无奈地笑。
  几天后。
  “船长,正后方有敌情!”
  基尔从瞭望台上跳下来,琴酒打开望远镜,视野内果然有一艘挂着海盗旗的船驶来。
  “莱伊。”他放下望远镜,露出一个侵略性的笑。
  “了解。”莱伊抓起头发绑好高马尾,确认剑和枪都别在腰间,新一轮的掠夺又开始了。
  仅仅过他半个小时,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然而直到这时他还没有找到波本那显眼的金发。这家伙,难道真的安分守己了?
  绝对不可能,莱伊一剑挑开左侧的敌人,无奈地想。虽然波本腿上的伤还没有痊愈,苏格兰也再三叮嘱过他不要乱跑,可那家伙眯着眼睛笑得无比纯良点头答应,怎么看怎么不可信。
  得赶紧找到他,万一出事就麻烦了,莱伊滑步斩下敌人的腿,以撑在地上的手为支点全方位转圈,子弹也一枚枚射出。几乎是同时,他四周爆裂血花和脑浆,包围的敌人全军覆没。
  与他们交战的这艘船虽然装饰华丽,但明显有些破烂,船员似乎也体力不足,大概在不久前刚刚与其他船只作战完毕,很有可能是商船。
  莱伊瞥了一眼地上破败不堪的一面意大利国旗,还有不远处堆砌的高档木箱,其中一个被摔在地上,散落出许多精装的书籍。波本看到一定会很心疼,说不定要跪在地上一本本捡呢,他的脑海中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脸侧突然被溅上一片温热,他迅速挥剑转身,却是已经被割破喉管的敌人缓缓倒地。而他倒地时露出的身后,系着蓝灰色头巾双手持剑的青年,抬头戏谑地说:“怎么,背后有敌人都没感觉到吗,这样的话就算死也只能怪自己废物吧。”
  “啧,波本。”莱伊扶了一下自己的头巾,难怪他没有找到不听话的航海士,这家伙没有穿往日醒目的衬衣马甲,而是用和自己差不多的装扮和头巾隐藏在混乱的人群中。他又看了几眼,怀疑地问:“头巾和衣服,好像是我的吧?”
  “嘁,穿一下又不会怎么样。”他挑衅一般挽了一个剑花,最后直指莱伊的鼻尖,“我说你啊,作战的时候认真一点,分心保护你会很麻烦。”
  这家伙,不光偷了自己的衣服,还抢台词?不管怎么说,那语气和表情真是欠揍极了。莱伊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个抬起下巴目光下转,右边嘴角轻扬的表情,还有平淡又戏谑的语气,同样也是和他学的。
  “衣服大了,你胸口都快露出来了。”他轻飘飘甩下这么一句,自顾自给枪填充弹药,完全忽视了低头看一眼然后微红脸颊,把衣领用力一抓呲牙咧嘴要和他拼命的波本。
  “你眼睛都在看些什么啊!”
  他抬枪指向波本,“砰——”
  枪口冒出白烟,莱伊像西部牛仔一样吹散烟雾,用枪管点点旁边的木杆:“我说你啊,作战的时候认真一点,说过多少次了保护你很麻烦。”
  波本一脚踹开被莱伊爆头后要倒在自己身上的尸体,暗想刚才大意了。他环顾四周,一群凶神恶煞的敌人正在逼近,要把他们团团围住。
  没办法了,波本抽出腰间的短刀,反握在手里。他朝莱伊那边走了几步,包围圈也随着他的移动缩小:“喂,莱伊,要不要比比谁杀的比较多?”
  “那么冲出这个包围圈之前为准,输的一方买酒好了。”等到两人只有一步距离,他们同时转身,背靠着背面对敌人,剑紧紧握在手里。
  “我不要酒!”
  “等你赢了再说。”
  “哼,走着瞧吧。”
  波本迈出步子,长剑捅进血肉时短刀划过喉咙,借着把尸体踹开的后坐力与开枪后的莱伊交换位置。
  层层包围的中心,他们完美而默契地配合,血沫飞溅刀剑纷飞之间,一切都那么自然,最终大获全胜。
  “怎么样,你多少?”波本一反常态非常不雅地把剑往木桶中一插,自己也蹲在上面,脸上汗水和血混杂在一起,他也不打算去擦。“我这边可是十三个哟。”
  “嚯,不错嘛。”莱伊靠在一旁的桅杆上,看着正在从敌军被全歼的船上搬战利品的水手们,“不过很可惜,我和你一样。”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卷,却只找到空空的火柴盒,有些不爽地啧了一声。
  “活该,叫你这几天抽那么凶。”原本因为平局不太开心的金发小青年看到他板着脸郁闷的样子,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莱伊回过头,眯起眼睛盯着他,波本不解地眨眨眼,问:“你看着我……干嘛干嘛你把手拿回去!”
  手突然被扣住拽起来,莱伊毫不犹豫地就往他没有防备的前襟摸过去,直接从那块裸露出的光洁皮肤上……掠过去,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半盒火柴。
  抽出一根火柴划燃,用手遮挡海风点燃嘴里的烟卷,莱伊心满意足地深吸一口,然后迅速躲开贴着他的脸飞过去的短刀。他淡然回应:“谁要你穿我的衣服。”
  波本咬牙紧紧攒着拳头,拔出几乎完全嵌进木头中的小刀,忿忿地插回刀鞘。
  胜利的喜悦,烟卷的滋味,果然都比不过啊,莱伊偷瞄波本气呼呼地微微鼓起脸,这副样子真是最让他满意了。
  战利品被全部倒在前甲板上,小山一样堆积起来,莱伊特意叫人收拾好的那一箱书也摆在那里。
  按照他们的传统,最贵重的部分上供船长,接着是高层船员、本次作战贡献杰出的战斗人员,最后是其他水手。
  伏特加整理一箱交给琴酒之后,下一个挑选的是作为掠夺者首领的莱伊,他无比随意地扒拉两下,就让排第三的波本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和他预料中的一样,波本拿走了那箱绝对不会有其他人问津的书。
  在一般的船上,航海士不会如此被重视,但是波本每次都跑在最前线作战,可以和莱伊媲美的战斗力也毋庸置疑,水手们也就逐渐默认了他的地位。更何况,波本几乎不会对那些金银财宝感兴趣,每次都是把他们视为垃圾废物的东西拿走。
  波本抬起整整一箱书,有些惊讶地想这种东西居然在之前的船上没有被乱丢,而是好好地装起来,这实在不寻常。正当他像往常一样打算离开时,眼睛往旁边一瞟,马上把书放在地上,又奔回珠宝堆里。
  贝尔摩德惊呼出了声,旁边的船员也在议论纷纷,甚至琴酒都抬起头看向他:他们的航海士转性了?
  莱伊目不转睛地看着波本从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中抽出来什么,木头制的身体,上面有几根琴弦,又从旁边找到一个很像弓箭的东西。
  “小提琴?”经常出入高级场合的贝尔摩德第一个认出来,这样的物品在他们的年代还属于贵族,肮脏又粗俗的海盗根本不可能见过。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猜测:“大概是从他们劫的商船上抢走的。”
  “云杉,枫木,乌木……”波本把小提琴捧在手里打量,木头的纹路非常漂亮,琴弦和弓都绷在完美的状态,虽然之前被糟糕的对待,但奇迹一般的完好无损。“琴酒,这个我也拿走了。”
   反正也没人要,琴酒用手把帽子压下,没有回话转身走了。就当他允许了,波本耸耸肩,把小提琴拿在手里就往船舱走。莱伊帮他抱起那箱书跟在后面,回到他们两人的房间。
  把箱子放在角落里之后,莱伊靠在墙上问:“这个东西,你会用吗?”
  “这不是废话吗?”波本翻了个白眼,然后沉下眼眸,小提琴在手腕上转了一圈后架在肩膀上,右手握弓从琴弦上擦过。
  起初一声裂帛,接着婉转迂回的旋律响起,弓弦来回间乐声仿佛打着转儿。随着降调的几声快拉,琴声转而厚重起来,却愈发撩人。音调再一次降低,节奏却反而加快,仿佛跳着圆舞的少女,摆动着裙角旋转到舞池中央,却又踏着舞步悄悄离场。旋律不断重复来回,又骤然拔高迎来小高潮,接着节奏暂缓,那舞蹈的女郎扭头一笑,纯白的手套伸到面前,又弯曲十指缓缓回到自己胸膛。
  缓慢的旋律最是撩人,每一下都仿佛敲击在心尖,不痛不痒却索求不能。直到最后,最为悠扬婉转的主旋律重新响起,那人扬起弓弦完成最后一个高音,湛蓝的眼睛重新睁开,“Por Una Cabeza,它的名字。”
  莱伊端详他的样子,已经换回自己的白色衬衣,修长的手指搭在弓弦上,麦色的皮肤与提琴的木色相称。有些骄傲地看着自己,眼睫毛忽闪,嘴角扬起,双唇一张一合用另一种清脆婉转的语言向他说话。
  他沉思了一会儿,问:“琴的名字还是曲子的名字?”
  “曲子,你这个白痴!”波本简直想把小提琴盖在他脑袋上,虽然他得理解海盗的平均艺术水平也仅此而已了。“意思是,一步之遥。”
  “听起来,有些……难以形容。”
  说了和没说一样,本来也不指望莱伊能怎么评论的波本叹了一口气,用指尖轻击琴面,说:“梦幻的迷惑虚妄,现实的残酷冷漠,悲伤却跳跃,狡黠又深情,凄怆之中的柔情,都在诉说无法触及的爱恋。”
  语罢,他摊手道:“反正你是不会懂的。”
  “波本。”
  “你还要说什么?”如果敢说他刚才的话很白痴之类的,这家伙就死定了,波本把拳头捏起来。
  “很好听,刚才拉的曲子。”
  波本惊讶地看着他,那双幽绿的眼睛平静地却又坚定地,与他对视。
  “谢了。”莱伊说的十句话里面,总归还有一句没那么气人啊。
  “还有,你刚才那段话很白痴。”
  ……
  果然剩下九句话全部都只想让人把他狠狠揍一顿!波本一个高抬腿就往莱伊脸上招呼,然后被捏住脚腕挡下,再普通不过的日常。

  “在这里修整三天,太阳落山时起航。”琴酒说完,又回到那个神秘的船长室。传闻此人除了他们自己的海岛,几年来没有登上过任何其他陆地。
  “啊,又是这样,琴酒那家伙太没意思了。”金色卷发的女人耸耸肩,“难道他心爱的船会自己开走吗。”
  “那个,贝尔摩德。”
  “怎么啦,小波本?”
  “你是不是融入陆地太迅速了一点,还有别走那么快……”波本被不知何时已经换上清爽夏装,还扣上太阳帽的贝尔摩德拉着走出港口。无论是和苏格兰打招呼,或是大骂莱伊都来不及,没有什么能阻止这个女人拖着他去买东西。
  除了简单的物资补充,他们的船已经好几个月没在港口停泊了,就算是热爱海上颠簸生活的海盗,也在这样的旅途中精疲力尽,需要上岸休息一段时间。
  莱伊目送波本和贝尔摩德离开,和打算找个旅店睡一觉的苏格兰告别,独自走进一家酒馆。
  此时的英国,大批量的船从女王那里得到了掠夺许可,士兵不再严打所谓的肮脏罪犯,在街头出现海盗也不是稀奇事儿了。所以现在的他不必担心被卫兵打断美好时光,点上一瓶威士忌,坐在酒馆里,虽然离吧台并不算远,光线却很暗,身上阴冷危险的气息让想搭话的人都不敢靠近。
  没有波浪起伏的平坦陆地,无人打扰的安静角落,味道还不错的酒,充裕的时间,算得上是非常悠闲了。
  然而对比莱伊的轻松愉快,波本那一边则完全是另一幅光景。
  “贝尔摩德,你买这个在船上根本没法穿吧?”波本怀里抱着好几个包装袋,面前的女人提着长到拖地的紫色裙子,不客气地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他抽不出手阻拦,只能解释说:“因为很容易踩到裙角摔跤啊。”
  “谁说一定要经常穿,喜欢就买下来,这才是人生啊。”她用教育小朋友的口气传授自己的享乐主义,付账之后换回轻便的短衫,哼着歌往下一个店面进发。
  波本看看手里摞起来几乎要遮住视线的大包小包,叹了一口气,跟上贝尔摩德的步伐。刚刚走进店门,脑袋上就被扣上个东西,“什么?”
  “自己看看?”贝尔摩德示意店员接过波本手里的东西,摁着肩膀把他拖到镜子前面。
  一顶贝雷帽,白色的底面蓝灰色的条纹,与他今天的衬衣马甲很配。镜中人金色短发被扣在帽檐下,更加凸显比一般成年男性小巧的脸和湛蓝的大眼睛,量身定制的衬衣和马甲勾勒出腰线的弧度,略微宽松的棕色长裤下露出光洁的脚踝,非常完美。
  波本咋舌心想:不愧是贝尔摩德的眼光,如果是莱伊的话说不定会给他买一顶草帽,还系着蕾丝和大红花。不,这两个人都不会那么好心给他买帽子,想到这里,他脑海里敲起警钟。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嘛,”女人无辜地眨眨眼睛,表示自己没有打坏主意,比如上次骗波本穿女装跟她去舞会之类的。“作为你陪我的谢礼而已。”
  波本依旧狐疑地盯着她看,魔女的话谁敢轻易相信,何况他对上一次事件仍然记忆犹新。穿女装去舞会就算了,他很快就悄悄逃离了现场,结果该死地撞到在附近喝完酒要回旅店的莱伊。后来的事情他不想再回忆,总之他对贝尔摩德的防备等级已经提到最高。
  “不如你请我喝酒,就当我们两清了?”
  这个主意不错,把东西送到贝尔摩德住的宾馆后,他们走进一家没有那么吵闹的酒馆,坐在吧台前。总之波本还完全没有意识到,魔女用一顶帽子换了一个跟班加钱包,而这还只是噩梦的开始。
  “呐,波本,说说吧。”贝尔摩德摇晃玻璃杯,酒与美人都是让男人欲罢不能的事物。无可挑剔的精致面孔,丰满动人的身体曲线,慵懒却优雅诱惑的神态,她几乎是整个酒馆的目光凝聚点。
  可惜波本不喝酒,对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女人也没兴趣。他干干净净好像和这个酒馆格格不入,撑着脑袋坐在旁边,侧过脸问:“说什么?”
  “你觉得莱伊,怎么样?”
  天知道为什么总有人问他这个问题,苏格兰、雪莉,现在又是贝尔摩德,但无论是谁得到的答案都一样。波本讨厌莱伊,跟他厌恶酒一样,“糟糕透了,外表也是,性格也是。”
  “那……”她拖长声音,最后上扬的语调仿佛引诱亚当与夏娃摘下禁果的毒蛇那般蛊惑,“技术怎么样?”
  “哈?”波本差点把杯子甩出去,至少水泼了大半,他张了几次嘴都不知道说什么,上挑的眉毛和瞪大的眼睛生动极了。“我,我和他怎么可能有那种关系?”
  “啧,没有啊。”她似乎很遗憾地低下头,指尖敲打着桌面。
  “不然呢,我像是那种人吗?”刚才被露骨又诡异的问题惊到,整理好情绪之后他又变回冷静而狡黠的波本。
  有人觉得你像哦,贝尔摩德的目光掠过斜后方一个用侵略性的眼神盯着波本的男人,并回给他一个警告的讯号。至于坐在她旁边的那一位,还以为只是被觊觎她的人波及,一无所知地擦桌上的水迹。
  毕竟他们的航海士有一张好看的脸,耀眼的金发,明亮的蓝眼睛,在船上风吹日晒依然细腻的皮肤;虽然看起来有些瘦弱,其实有力的身体,以及漂亮的肌肉线条,完美的微笑弧度。就算被人盯上也不稀奇,她见过无数个对波本暗送秋波的少女,也不惊讶出现一个眼神肮脏的男人。
  “话说,你已经二十四岁了?”贝尔摩德换了一个话题,又叫上两杯鸡尾酒。“不是小朋友,也当了五年海盗,还不会喝酒,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哪怕有一个酒名作为代号,波本实在欣赏不来那激烈的口感,淡淡地回应 :“不劳你费心。”
  他还记得五年前,莱伊把贝壳送给他的那天,自己喝了一口酒,然后记忆就出现了断层,只记得莱伊把贝壳放在他手心,然后离开。至于自己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别这么冷淡嘛,你前几天拜托我做的我可是完成了,叫你陪我喝酒就这么难?”贝尔摩德伸手把他的头发蹂躏得乱七八糟,波本来阻拦时把杯子塞给他,“就喝一杯。”
  真是拿这个女人没办法,波本不得不接过那杯看起来挺漂亮的鸡尾酒,在她的怂恿下一饮而尽。淡淡的蓝色正像平静的加勒比海,用鼻子轻嗅有一股果香味,应该不太容易醉吧?
  两分钟之后波本瘫软在桌上,贝尔摩德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明明只是一杯珊瑚礁……”蓝色珊瑚礁,伏特加与水果调至而成,哪怕是在鸡尾酒中也被划入温和的行列。
  “珊瑚礁?他连果啤都喝不下去。”一只手伸到波本旁边,把贴到冰凉桌面的脸颊抬起来,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让波本向后靠在自己身上。
  “莱伊?”她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长发男人。
  从这两个人走进酒馆,莱伊就注意到了他们,毕竟无论贝尔摩德还是波本,都是非常抢眼的角色,可是他们却没有注意到坐在暗处的莱伊。
  他继续喝自己的酒,时不时看看好像聊得很高兴的两个人,直到波本接过贝尔摩德手里的酒杯,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好。可惜他晚了一步,刚才接触波本的额头,温度高得不像话,莱伊冷着脸说:“你不该让他喝酒,明知道有人盯着他。”
  “我可真没想到这孩子酒量差到这种地步,”贝尔摩德皱着眉,要不是恰好莱伊在这里,今天的确不好收场,这是她的失误。“接下来怎么办?”
  “我带他走,旅店就在附近。”
  莱伊说完,搀起波本往外走,脸埋在他肩上的人没有散发出醉汉应由的浓郁酒味,甚至比他还要清爽,和往日一样好闻的味道。在海上航行的人们,往往会因为浪花的拍打沾上咸涩的气息,而波本身上却有股淡淡的柠檬味,他一度为之着迷。
  “对了莱伊,波本说啊,”坐在远处没有起身的贝尔摩德扭头,露出一个妩媚的微笑,“你技术烂透了。”
  莱伊低头看看几乎贴到他身上的波本,柔软的金发蹭过他的颈项,湿热的吐息喷进衣领。这副样子真糟糕,哪怕他看不到,那双蓝眼睛一定是朦胧迷惑,水雾晕染了清明,将它们转为失神的混乱。
  他没有回头看贝尔摩德,怀里这个家伙才是首要任务,只是说:“那天的酒,是你故意泼在甲板上的,对吧。”在追波本时,差点让他摔了一跤,并说不是故意的魔女,果然和小恶魔是一伙的。
  “什么嘛,你都听到了,真没意思。”她目送莱伊和波本的离开,他们紧紧偎依在一起的样子,像极了难舍难分的恋人。
  好戏要开始了,贝尔摩德抛起一个深蓝色的钱袋,金币相互碰撞叮当作响,银线在底部刺绣着七个英文字母。
  当莱伊把波本搀到房间时,喝醉酒的青年已经从飘虚着步子跟随变成了完完全全被他抱着走,手臂虚虚地圈住他的脖子,脑袋埋在他肩膀上,呼吸平稳已然入睡。
  他把波本横抱起来安置到床上,那双手离开他身上时手指划过他的脖子,触感光滑到不可思议。莱伊给他敷上一块湿毛巾降低温度,然后解开衬衣最上的纽扣,帮他脱下有些勒人的马甲。
  波本的意识一片模糊,只记得自己好像被魔女哄骗着喝了酒,然后脑袋就被酒精泡坏了。眼睛看不清东西,耳朵也在嗡嗡作响,他觉得好像被什么人扶起来,那个人冰凉凉的,动作却很轻。
  不是贝尔摩德,他至少知道那大约是个比自己高大的男人,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他却偏偏头疼欲裂想不起来。好热,喘不过气,这是他唯二的感觉,然后那个轻轻抱着他的人,替他驱走了闷热,握住他的手。
  莱伊想试试波本手上有没有冒汗,刚伸过去就被反抓,虽然醉酒的人没什么力气,那抿着嘴唇微微鼓起脸颊,既像置气又有些委屈的样子,他实在不忍心拒绝。于是莱伊用脚把旁边的椅子勾过来,坐在他旁边,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
  不愧是港口城市,连旅店里的书都讲的是大海。莱伊翻了一会儿,全是一些深奥的海上气象,对此他有丰富的经验,却毫无理论依据。事实上,大多数老水手都是这样,能预测出未来的天气,然而说不清楚原因。
  只有波本,会在他们阴狠的船长面前一脚踏上桌子,表情严肃眼神犀利,把数据原理讲得头头是道,不容反驳。于是他们避开了席卷半个海洋的风暴,安然在港口举杯共饮,波本挑眉朝琴酒笑了笑,比起嘲讽更像骄傲。
  他惊艳于那时的波本,仿佛凌驾众人之上,咄咄逼人的气势,冷静清楚的分析,完美无瑕的结论。
  可是住在同一船舱的他,知道波本那天发着高烧,从吊床上滚下来趴在地上穿好衣服,足足缓了五分钟才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到船长室。事情结束后,波本扶着墙壁一点点挪回房间,连爬上床的力气都没有,最后是他强硬地抱他上去。
  他钦佩那时的波本,明明逞能到令人心疼,倔强到不可理喻,却让人打从心底承认,波本是永远高傲的。
  似乎波本一直是这样,不高兴的时候总是微微鼓起脸,比与大海共度一生的老水手更懂得她的奥妙,不服输不被任何事物打倒。
  莱伊合上比海上天气更难懂的书,空余的手轻轻抚上波本的脸,发烫的温度已经恢复正常。他把毛巾拿下来,抚平被打湿的柔软刘海,坏心眼地把本来就有些凌乱的头发揉得一塌糊涂。
  在酒馆里看到贝尔摩德这么做时,他就不爽极了,如果是自己一定直接就是个过肩摔,那个魔女却只是被拍开?趁着波本喝醉酒睡着了,正好可以胡作非为,他应该早点想到。莱伊笑了起来,没有谁规定每次都是波本对他恶作剧,他却不能反过来整波本了。
  正当莱伊翻出一根缎带打算给波本扎一个蝴蝶结小辫子时,躺在床上的人突然发出一声呜咽,手胡乱在被单上抓着,汗珠从额头滚落。他马上把缎带甩掉,快步赶过去,重新握住他的手:“波本,波本?”
  “唔……”被轻拍脸颊叫了好几声名字,波本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面前有一个虚影,离他很近很近。
  他做了一个噩梦,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温柔的老师、友善的同学依依去世,莱伊满脸是血的转过头,冷静到残酷地说他杀死了苏格兰……
  可是虽然依然头疼欲裂,到稍微清醒过来的他,却发现那个握着他的手关切地叫喊他名字的人正是莱伊。
  那个男人几乎要趴到床上,用手测试他额头的温度,长发掠过他的脸颊,细微的触感有些痒。苔绿色的眼睛里只有关切,没有一丝冷漠;身上只有波本酒的味道,没有血腥味;手中紧握着的是他的手,没有造型诡异的枪;嘴里呼唤的是他的名字,没有那冰冷诛心的话语。
  “莱伊……”他不知道自己叫的是哪一个人,那个背叛他并带走他所有恨意的,还是这个陪着他从未离开的。
  “我在这里。”莱伊用手盖住他的眼睛,轻声说:“睡吧,没关系。”
  熟悉的气息与温度包裹着他,就好像五年以来每一个夜晚,离他最近的地方总是有一个满身烟酒味的长发男人。波本被酒精麻痹的神经勉强支撑着他露出一个微笑,他睡得很平静,也许是个好梦。
  阳光有些刺眼,波本花了点时间适应,才放下遮住眼睛的手,想必已经快要中午了。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在哪儿?看看自己,除了穿得衣服没换只是马甲脱掉了,贝雷帽还摆在枕头边,还有……
  “莱伊!!!”
  “别吵,波本……”长发男人皱眉咕哝着回应,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有什么比一觉醒来记忆断层并发现自己和命中注定的宿敌睡在一张床上更可怕?波本粗暴地把他从床上抓起来,捏着肩膀摇晃:“你先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我会和你睡在一张床上!”
  “你仔细想想?”莱伊摸了摸头发,语气有些不耐烦。
  “唔……”发生了,什么来着?
  “头疼?你昨天被贝尔摩德灌醉了,我好心照顾一下你,好好感激吧。”他解开问题后,拍开波本死死掐住他的手,打算栽回枕头睡回笼觉。
  听起来很有道理……才怪了!“你为什么不能再开一间房,一定要和我挤在一张床上!”
  “都把你带过来了,还要我出钱替你找房间,这种生意我可不做。”
  “哈?我的钱袋……”他突然发现自己腰间空荡荡的,床头也没有自己的深蓝色钱袋,回忆一下他还能想起来的片段,波本突然醒悟,他仍然没能逃脱魔女的算计:“贝尔摩德!”
  真是没完没了了。从睡梦中被吵醒的莱伊神色愈发凝重,比困倦更浓烈的是起床气。他一把抓住波本的手,狠狠把他转了个身摁到床上,然后伸手把对方压在手臂下,“睡觉。”
  “唔唔唔唔唔!”波本的脸被死死埋进枕头里,有些喘不过气,这位室友的起床气他是知道的,可是现在到底生气的应该是谁?
  他花了点力气才转过头,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莱伊那张合眼睡觉的脸正对着他。这家伙,他气呼呼地把手挣出来掐莱伊的脸,对方非常顽强地就是不睁眼,誓死睡完回笼觉,压在他身上的手臂也更用力了一些。
  算了,和白痴有什么好计较的,波本松开手,看着被掐红的脸颊心里舒坦了不少。睡醒了再问他发生过什么吧,他蜷起身体,闭上眼睛,身旁是和昨夜相同的微凉。
  “不可能!你说我要当街跳脱衣舞抱着你不送手哭着求你陪我睡觉?骗人!”
  “真的。”
  “……”波本双手捂住脸遮挡绯红的双颊,眼珠向下转动,小声说:“你,别说出去。”
  “啊,好。”所以这家伙应该不会再敢去和别人喝酒了?昨天可是很危险呢,莱伊满意地点点头。

TBC

啊,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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